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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述 梦幻男人 评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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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家庄是辽南的一个普通的小山村,山清水秀。一千八九百村民,四百多户人家,分散居住在七沟八坡,这是辽南丘陵地带农村的特色。老南头七十挂零,一儿一女,女儿出嫁在本村,儿子中专毕业在城里上班。老两口住在东南沟,独门独院,当地人称“孤梢头”。改革开放后,人勤劳,身板好,日子过得还不错。

春天里的一个午后,老南头正准备下地干活,狗叫起来,往大门外一看,两个打扮干净利落的中年人进了大门,一个留平头,一个梳着分头,都四十上下,慈眉善目的,其中一个还背着大包。“你们找谁?”老南头问。“分头”说:“老人家,我们不找谁,打听个道。这是南家庄东南沟吗?”老南头没打哏说:“是的。”说着就往回走,他才懒得理与自己无关的事,只知道干活才能有钱花。那“分头“还真不识相,又说:”老大爷,能不能给咱带个道?”“带道?没工夫!”老南头不高兴地说。“不远,就是叫‘郭莹’的地方,”“分头”说。老南头听说是“郭莹”,也就是门前坡上自己那三亩苹果园,半里来地吧,正好自己还要去看看有没有羊跑进去,就送个顺水人情说:“好吧,我领你们去。”没半袋烟功夫,老南头说:“到了,这就是郭莹。”

“不对吧?没坟茔啊!”“分头”一脸疑惑地说。

“坟茔?五几年挪坟时,早就平了。”老南头这样说。其实,在生产队解体时,坟茔还在,老人勤快,将地中间的几座坟头平了,种了地,栽了苹果树。现在苹果树已经快二十年了,树干有一掐粗,正是结果年景。

“那你能不能记住坟头在哪快儿?”“分头”问。

“能啊!”老南头向果树园中间走,那两人跟着。

“就这块儿。这年头都兴找祖坟,你们也是吧?不过,我可不许你们动我的果树!”

“哪能呢!看您说的。就是动,我们也不能白动,您说是不?”“分头”说。

“给多少钱也不能动!”

“不动不动!我们不动。”“分头”说着,拉老南头坐下,“平头”也跟着坐下。

“老大爷,不瞒您说,我们还真是来找祖坟的。这几年日子过得艰难,就想起老人说的事来。我们家祖上下葬时,埋了点儿东西,想找一找。您不会不同意吧?”“分头”神秘地说。老南头沉思半晌,心想,看来不让他们找,说不定哪天偷偷来找,挖走了,自己也不知道,还毁了树,倒不如自己在跟前儿。谁能没白天黑夜地蹲在果树园子看着呢?就说:“找吧,你们什么地方人?”“说远也不远,就在盖州北朱甸子。”“平头”终于说了一句话。

于是,“分头”从包里拿出几件家伙,三下五除二,拧吧拧吧,连接到一起,就像电影《地道战》里,小鬼子拿着找地雷那玩儿意,在老南头指点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探寻,那专注劲儿,和小鬼子探寻地雷一模一样。大约一顿饭功夫过去了,老南头不乐意了,“我没工夫陪你们玩儿!你们也找到祖坟了,年了节了来烧个纸什么的。算了,我还有活计,你们也走人,在我果园我不放心!”“分头”陪着小心说:“大爷,再找一会儿就得,您总不能让我们白来一趟不是。”边说边继续全神贯注地探啊探啊。“走不?再不走,我可发火了!你们……”老南头话音没落,就听见那玩意儿传来“叽叽叽……”的叫声。“分头”如获至宝地惊叫,“在这儿!”“平头”也兴奋起来,赶紧冲了过去。老南头一看,“分头”在两棵树中间,画了个圆圈,急不可耐地说:“大爷,就在这儿!咱挖挖行不?”老南头看是在两棵树中间,怎么挖也伤不了树根,喂树也得挖那儿,就说:“挖吧挖吧”他还要看看,到底能挖出什么宝贝呢!回家取了一把铁锹。

说干就干,两人不消一袋烟功夫,就挖三尺多深个坑,除了掘出些烂棺木和发黄的碎骨头外,什么也没有。老南头心想,“这帮不孝子孙,为发财,连祖宗都掘了。”忽听“嘡啷”一声响,“平头”锹下碰到一个石头样的东西,掘出来,两人大喜过望,捧在手中,一个劲儿往下抠泥。那玩意儿泥不留求,还缠些苹果树的须根儿。分头从背包中拿出一把尼龙刷子,一个劲儿刷,七刷八刷,愣是把它刷得明光铮亮,原来是一尊佛像,足有三寸高,黄澄澄的。“咱哥俩没白来!”“分头”那高兴劲儿简直没法形容了,说着就往背包里装,锹也扔那儿不管了,那架势仿佛要起驾回府。老南头不乐意了,“爷们,这就走是吧?”“分头”好像才回过神儿来,“哪能呢!看大爷说的!怎么也不能让您白陪咱半天是不?”说着,掏起口袋来,身上口袋掏遍了,摸索出五张十元票和几元零钱,又对“平头”说:“哥今儿没多带钱,你有多少?”“平头”也照哥样把口袋翻了个遍,凑了六十多元。于是“分头”就对老南头说:“大爷,今儿哥俩带钱不多,没成想真就找到了,也托您的福,我们留个路费,您别嫌少。”

说完,自己留下三张十元票,其余都递给老南头。老南头可不是傻子,头些年,儿子给媳妇买个戒指耳环才多大点儿玩意儿,就花几千元,这东西兴许值几万几十万,你拿不到一百元就打发我了,“那不行!常言说,‘见面分一半儿’,咱不分你一半儿,也不能给这点儿是吧!”两人就为难了,“分头”说:“那是那是,这东西少说也值几万的,就是给您一万两万也不算多。可您看,咱哥俩今天没带那么多,一来是没想真能找到,二来呢,手里根本就没那么多钱。要您说……”老南头说:“我说咱先回家核计核计,这干活的都下地了,咱在这儿也不是回事。”“那是那是,还是老人家想得周到。”

三人回老南头家,商量的结果,是哥俩给老南头一万元酬金。老南头说:“要说呢这东西是你们哥俩的,这钱不该要。可我不让你们挖,你们什么也得不到。”“分头”就说:“那是那是。一万不多,一 点儿也不多。可是我们手中没钱不好办啊!”

还是老南婆子主意高明,“我说啊,要钱,你们没有,也不能要命是吧!把这玩意儿存放咱家,你们明天拿钱来,再把它拿走不就得了!”“分头”急了,说:“那不行!明天你们跑了,我们放屁搁手抓?”“看你说的,咱有家有业的,往哪跑?”老南头说。“就这宝贝,值你们几个家!”“分头”说。于是,大家都为难。呛呛来呛呛去,呛呛日头落偏了,谁也没个两方都满意的法子。“分头”好像狠下心,说:“我们也得走了,再不走,火车也赶不上了。东西放您这儿,您给咱哥俩两万押金,我们也豁出去了!”南老婆子就瞪眼,”什么?两万!哪来的两万?再说了,就是有,谁家过日子家中放两万元钱?说胡吧!”“分头”试探说:“那您有多少?”老太太说:“多少也没有!”老南头暗想,“看来要想多得点儿,只有先垫付些,别的招儿没有,就说:“老婆子,前天孩子捎家来买化肥钱不没花吗?先给他们,把东西留下,让他们明天拿钱来求(qiu)!”老太太不动,那两人也不急。

老南头可急了,“我说老婆子,怎么我说话还不好使了是不?快点儿!”看来,老太太再不动,就要挨揍。“分头”就过去拉老南头,“别的大爷,好说好商量,好说好商量!”老太太赌气地从柜子底下摸出一个布包,摔给老南头,老南头哆哆嗦嗦地数,那两人漫不经心地看,统共才八百元。老南头递了过去,说:“要说呢,也不算多,这就是个‘押金’。”“分头”撇撇嘴,说:“就八百?我们还真不能放您这儿。”

老南头这回可真急眼了,“怎么地吧?要死要活吧!我活这么大年纪了,就没见过你们这样人!咱能往哪跑啊,跑了和尚还跑了庙不成?这样不行,那样不行,你们说怎么样行?”“分头”立马软下来,说:“大爷大爷,别火!东西金贵不是,搁谁谁也为难。那咱就依您老人家。”说罢,接过八百元,很不情愿地收起来,把金佛递给老南头,嘱咐说:“您老人家晚上可存放好,千万别漏出风儿,今后咱哥俩还指望它发财呢!”

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老南头回屋就吼,“你个老不死的,仨多俩少不知道?”

太阳下山后,老太太怎么琢磨也放心不下。一来是真是假说不准;二来呢,就是真的,夜里放家里,两个老人,又住“孤梢头儿”,心里也不踏实。就和老南头说,“咱俩到闺女家去,放那儿我放心。”老南头寻思,也在理。老两口怀揣“金佛”来到女儿家,来龙去脉一讲,闺女没等看“金佛”就嚷起来了,“快报警!你们上当了!”女婿不慌不忙地说:“报什么警啊,哪儿抓去!”老南头好像一下子从梦中醒来,说:“他们说是朱甸子人!”女婿说:“算了,还马甸子呢!干这事有报真地方的,就活见鬼了。”于是老太太就嚎啕,老南头就唉声叹气。女婿说:“爸,妈,您也别哭别愁,不就八百块钱嘛,这一千先拿去花,不够,再来拿。愁坏了身子,更划不来。”老南头一拍大腿,说:“不是钱不钱的事,我活这么大年纪了,就没见过他们这样人!囊啊!”

后记:这是几年前发生在我们村子的故事,当事人至今健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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